墨念磨一盤墨
等你回來寫字 月光下 攤開粘滿金沙的宣紙 像是撫平去年 陽光下 你遺留在海灘上的足印 魚際肌間的紋理 是筆觸的宿命 竹桿 在你掌中如波賽頓的矛 你下筆猶如神 卻抽筆難 留下一灘汙黑 我理當它是稀世珍畫 裱在埋藏的記憶中 如將一枚鏽黑的銅板 丟進豔陽下冒汗的可樂罐 捲起的畫軸 捲不起夜的篇章 墨香中難掩 我眷戀你 下一次的揮毫 © 林成希 DW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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曇花在最安靜的夜
妳綻放了 白皙的 忘了青澀的綠 一親芳澤 我的存在便在這一刻 從此 跌進永恆的芬芳 © 林成希 DWg 台北偷偷將瞌睡放進眼窩裡
得意收藏 好似臥蠶裡的財富 累積到一個數字後 可以買下一整座不夜城 從此不需要睡覺 也不須 出動巡邏隊補眠 摺疊時間 將晝與夜交合 熱鬧霓虹燈閃耀 我與我的睡眠別離 喧囂的音樂聲中 黑眼圈 是不夜城居民的印記 © 林成希 DWg 國際換日線過了國際換日線
昨日是一團捲揉的紙球 連同遞減的里程數 悄悄擲進垃圾桶 又離終點近了些 再幾個小時就天亮 沒有什麼比這個 更讓人珍惜夢鄉 挪開眼罩 讓曙光透盡眼皮乾裂的肌膚 空姐送的香檳 微醺 還沒深沉入睡,機師已要下錨 搬開飛機的窗板 波光粼粼的海洋 美艷 鎮靜 雲煙而過的亂流後 誰不是朦朧中 初醒地 迎接下一片新的陸地 © 林成希 DWg 靜音 紐約大雪紛飛的早晨
我躺在海島床上看著 窗外落雨 直下 望穿冰晶結霜的玻璃 浮現的倒影 是哪個時代 曾在倉天以淚洗面的窗櫺前 望著同樣的畫面 片片的飛雪 也許只是細雨點點 的 急凍 如同我們凝結的情 是何物 世間情 梨花欲謝恐難禁 是時候 去散步 等雨停 *宋朝詩人的梨花句 多用梨花情狀了表感情 © 林成希 DWg 畫布憂鬱而捨不得離別的藍
在靛青的浪海中晃樣 擦去最深的綽影 你說要留下最純真的當下 石頭上刻畫的顏色 是屬於我們 的每一個名字 褐黃、墨綠、棕、橘 你說沒有湛白這個顏色 話語中沁出海水藍 海上的鋼琴師 彈得鏗鏘有力 濺起一畫布音符 一定不是只有我們 - 還有看不到國王新衣的孩子 才懂得的思念 © 林成希 DWg 猶記得跨年時節來到日本,目睹許多寫明信片的日本人,當下驚駭還有這麼多忠實於寄情明信片的現代人,只見公園裡池畔邊石板椅上俯首寫明信片的;一家一家的人來到郵筒前小朋友墊著腳尖將全家人所寫的明信片擲進郵筒裡,後來才知道這是所謂的「年賀狀」,日本人過新年所用以祝賀遠方親友的明信片,含意有如美國人固定在聖誕節寄送給親朋好友的賀卡,內斂的日本人祝福之詞較為簡賅,一年中不同的時節日本人會利用明信片表示關心,例如夏季的問候明信片「暑中見舞い」,盛夏時問候別人的健康,及八月初至八月下旬「残暑見舞い」季節間的關切與聯繫。 明信片的起源眾說紛紜,有些人說由最原始的風景印刷信封演化而來,也有人說是廣告文宣卡衍生物,1899年照片明信片RPPCs (Real-photo postcards) 問世, 由負片相片印在明信片正面,經典的相片中以寫實的小鎮街景居多,是直到1903年伊士曼柯達推出專門印製明信片尺吋相片的 3A 摺疊口袋相機,於是自此之後除官方明信片之外,一般人也可以運用自己的照片製作明信片寄出。 據說最早出現在台灣的明信片是在1860年代開港後,由西方傳教士、商人與外交官將信片攜入。日治時期日本明信片「郵便葉書」輸入台灣,是台灣民眾最早經常使用的明信片類型,1904至1905年間日俄戰爭爆發,為促進民族與殖民向心力,日本發行一系列此戰爭主題的圖像明信片,甚曾一時洛陽紙貴,引起民眾徹夜排隊搶購。台灣明信片圖像來源主要有三處- 照片、名家手繪風景、官方海報。照片例如日本人類學家鏡頭下的原住民生活照,官方海報例如政府廣告文宣。中央研究院數位文化中心的「早期台灣風景明信片」珍藏著現在鮮少見的珍貴台灣古早經典明信片,可以說是一個台灣記憶的寶庫: http://collections.ascdc.sinica.edu.tw/System/getItemList.jsp?id=85949 對我來說寫明信片一直是一種行旅中的高潮,寄明信片就像是寄一種旅行的投影片,文字是光圈捕捉的情緒形貌,投影在14x9 哩米的負片上,郵局蓋上戳章製作印相(contact printing) ,產出能讓朋友收到異地當下原汁原味的情境。
即便「打卡」這種駐點標記的功能盛行之後,明信片仍是行旅人愛用以留下足跡的方式。一個人的penmanship 與他呈現的文字內容其實同等的重要,在日本老一備的寫書法弔唁信時,磨墨要反常逆時針磨,講究墨色要淡,彷如寫信者眼淚掉進硯台一般悲傷。 一張卡紙上,幾顆字,它內涵的是一種甫入異境所激發的喜悅,或許是一種到此一遊的得意宣告,更是一種問候,一種報平安,有時是一種短暫的思念,除了”這裡好棒,有機會一定要來喔” 我們實在應該多寫些東西去分享當下的體會,旁邊看到了什麼人、事、物,及最重要的,你當下最想跟對方坦承的心靈話。 昨日天陰,在落雨的古船鴨靈號上搖晃渡船。 這已經是最趨近於真實海盜船的情境了,舊式龍骨古木打造,沈船又再度被打撈起,歷經冒險與患難,據說鴨靈號The Duk Ling是最後一艘還在航行的Chinese Junk。雨滴落在上薄漆的古木甲板上,庶務老伯賣力順著雨逕拖乾甲板上的水,似乎深怕稀落的乘客在搖晃的船上滑倒骨折後,便得像漫漫遠洋海上罹患scurvy(壞血病)的水手一樣,咬牙隱忍肌肉痠痛等待過見陸後仰賴大夫上船治療 –我並無意指它船速很慢,事實上船速4-7.5 knots最適合雨中expedition。 香港尖沙咀碼頭的陰雨天在進入傍晚後逐漸放晴,維多利亞港的天際線像是被上帝從天而來的畫筆洗淨了一番。解說員述說著過往某年的颱風中,停在港邊的鴨靈號被風浪打沉,沒入海底,隔年一個商人斥資千萬港幣從被海底將它打撈上來,將沾滿貝類生物卻尚未腐壞的船身重新翻修。 人說香港是一個充滿商業氛圍的海港,然這樣的環境下,數十載的國際貿易歷史中,藝術品與珍奇卻得以因交易而倖存。位於中環碼頭的pier 8的香港海事博物館就是愛海洋藝術者慷慨割愛的真實見證處 ! 館內展品不乏各國人士私人收藏之捐贈與租借品,世界各地愛好者願意割愛於投入香港社會海洋文化教育,實則讓人澎湃,值得海島台灣多學習。 博物館的地理位置幾乎是每艘船甫入港,最先映入視野的建築,然而鮮少人會注意到它,因目光總為它身後巨型的香港摩天輪給搶去了。沿著碼頭岸走上一把迴旋梯,博物館的入口就位於第二樓層的位置,以空橋與Star Ferry Pier緊連相繫。 除常設性近海沙船與遠洋福船模型工藝細緻,館內的珍藏品中特殊船型有15世紀的韓國朝鮮龜船、及日本奈良時期及前平安時期的遣唐船。 遣唐船在中日外交史上是一個關鍵要角,當時唐朝為亞洲海上霸主,接受諸方朝貢,日本是重要朝貢國常派大使赴唐,也派留學生至唐「取經」,船的造型頭尾尖翹,像是象徵當時日本外交風格,溫儒風度中帶有的不可一世之勢。雖熱愛海洋畫,尤其17世紀19世紀那種氣勢軒昂一類,然香港海事博物館最深讓人傾心的是這幅澳門畫家甘長齡的 A Grey Day in the Harbour, Hong Kong。畫中1950年代香港海港多種類型的船隻,拖網漁船(Fishing trawler)、典型中國帆船與西洋蒸汽船深刻刻畫出香港當時身為國際貿易興盛的港埠。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中,仍可以看見一般鄉人的海上活動,靈動活潑。 而香港的陰雨天氣所給人的深刻印象也使得畫作氛圍讓人感到深歷其境。身為中國與歐洲重要的貿易要埠,及自由貿易區的歷史背景,香港成為海上貿易文件收藏的寶庫。在海軍相關的歷史文物中,可見殖民的歷史與不同政權的轉移的經歷。 <珍貴的 grandmama's photo scrapbook等級- 香港海軍中的女性前輩照>
美不勝收的歐洲海洋畫就不需我再多著墨,如果文字的描述真能取代或超越肉眼的五官知覺,油畫的視覺感顯失色成黑白monochrome了。 不說珍藏。 香港海事博物館的空間設計也讓人鍾心,二樓展區的落地玻璃觀景台像是一個小甲板,坐在甲板木板長凳上看著奢華渡輪、遊艇與昨日搭乘的鴨靈號相間航行,瞬間領悟到某種時空交錯的不協調美感就是香港海港的魅力,這是它的閱歷、它的臉譜、它始終如一的個性; 在落地窗與畫布間,我又看到甘長齡,我彷彿成了他畫中漁船上的那只小魚夫,瞬間發現大海所內涵的如此豐富的人類歷史,雖人類如此渺小,卻能在此三維空間看到過往與現代共存的四維空間,不是一種奇蹟,是什麼? 維多利亞港來去的船隻,上面載滿了遊客,調皮地想像著乘載如擠沙丁魚般數量的遊客的高級渡輪,在別的時空背景下也許是滿載的逃難船,不禁油生趣味。如,我的遊記是一篇入寶山記,然,在上帝眼裡寶山卻只是滄海一粟。 於是,下錨結論: 香港海事博物館 – a gem on the pier <April,20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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